□章桂云

零零碎碎敲下这些文字，算是对旧时光的一个交代，接下来的行程，依旧匆忙，我会珍惜生命中的温暖，当然，我也会把薄凉当成茶点，因为都是生命中的补品，不去埋怨，不给未来太多的许诺。

午睡醒来之后，陪伴我的是满屋子温暖又透亮的光阴，一年的日子像是一尾尾小鱼在岁月的长河里倏忽就不见了。看着凌乱的屋子，就像是年末凌乱的心情，真有种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的感觉，“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啊，似乎还没有认真和往事干杯，我已经被岁月甩到身后。这一年就这样决绝地走了，我被遗弃在苍茫的时间的狂野上踽踽独行。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回忆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了。如今真的越来越能体会到夫子在川上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心情，有多少的无奈与悲怆在其中。在匆忙的岁月的长河里，谁不是被时光的泥沙裹挟着一路向前，甚至都慢待了岸边的风景。此刻，隔着两千多年的光阴，我似乎感觉我和他就隔着一条河，此岸是我手足无措的焦灼，彼岸是他白发苍苍的模样。有他的文字摆渡，我感觉和他一直都没有走远。

也许时光对每个人，就像是童年我们手心里的那一颗糖果，不管怎么精心咂摸，都会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回味。

站在窗前，其实扑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风光，楼群、在楼群里单薄清瘦的树木，枯黄的草坪，树下奔跑的流浪猫……

这个冬天，没有像模像样下过一场雪，似乎觉得北方的冬天越来越不像冬天了，有时候温暖的阳光像是一枚春天的书签，有点不合时宜，可是谁又能拒绝那份温暖的情义呢？就像是春天拒绝不了绿意，秋天拒绝不了细雨，这都是大自然的恩赐。

闭上眼睛，玻璃过滤走了那点淡薄的冷清，温暖像是一件贴身的纯棉的内衣，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我似乎嗅到了阳光的清香，冬日的阳光就是如此奢靡，总会滋长出太多绵长的思绪。有时候，我也喜欢如此散淡而又慵懒的慢时光，这样的时光何尝不是生命中最美的时光。

我喜欢这样的午后，真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那份窃喜和随意，这一年，就如一首歌中所言：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总有一天，我们在匆忙的岁月里都把自己活成了平凡人，并且安于平凡。

走出楼栋，天地的视野还是一片清明，我真的想到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这是何等明朗的一个午后。清风吹过岁月的流苏，时间都去哪儿了？阳光扑面而来，不知道是她拥我入怀还是我主动投怀送抱，我们从不深究，因为在爱的世界怎么能做到泾渭分明？谁主动一点是因为谁爱得多一点。

踩着一路的阳光，真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偶尔还有鞭炮声传来，还嗅不到淡淡的火药味，可是似乎嗅到了年的味道了。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甜味，这是不是年末的味道？还是阳光的味道？好像一缕缕阳光都被岁月的巧手做成了一个个棉花糖，蓬松而又暄腾，我嗅到了来自岁月的芬芳，光阴变得格外蓬松。我又好像踩在大朵大朵的棉花上，习习凉风吹来，真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其实我一直没有见过棉花盛开的样子，我想棉花定是最柔软的花朵，也许是白云打盹落在地面，在地面落地生根，自然开出了洁白纯净的样子。

我想把思绪拉长，在岁月的河流里溯流而上，回忆里那朵浪花会溅湿我的脸颊。想了想，阳光温暖，岁月静好，过去的日子都像是乖巧的孩子，没有给我的生活制造太多的麻烦。不过，所幸的是这一年慢慢远离了酒，似乎更接近了我想要的生活。想想十多年对酒当歌的日子就这样懵懂地过去了，有时候感觉喝一场就送走了一个春秋，酒后的虚无和荒诞感如今已慢慢剥离出了我的记忆。十多年，就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恋爱，分分合合多少次，这一年总算是掰扯清楚了，也许缘分已尽。它在别人的世界里喧嚣，我在我的光阴里安好。

喜欢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时光也慢下了脚步，看街头清瘦的树木上顶着星星点点的阳光，像是鸡皮鹤发的老人蹲在街头晒着太阳；看脚下成群的麻雀在欢呼雀跃，灵巧的身影躲过了岁月的碾压。我也偶尔买喜欢的书，买打折的衣服，这些都带给我满满当当的快乐。闲散的时光就像是突然收到的一笔稿费，可以随心所欲地花。

这一年，很多的时光我依旧把自己放置在文字里，在文字里取暖，用文字照亮，喜欢文字带给我的贴心贴肺的暖和蚀骨的痛。文字总让我有所期待，可是不会受伤害。这么多年，文字是我的软肋又何尝不是我的盔甲。

过去的日子，我没有忍心去小结，好像我没有给岁月交上这份年终总结，新的一年就有点仓促甚至唐突。所以脚步到了新的一年，心始终还在过去的岁月里流浪。想到这里，我也哑然失笑，人都会聊以自慰，尤其是在文字里安身的人更是如此。

零零碎碎敲下这些文字，算是对旧时光的一个交代，接下来的行程，依旧匆忙，我会珍惜生命中的温暖，当然，我也会把薄凉当成茶点，因为都是生命中的补品，不去埋怨，不给未来太多的许诺。清醒过好每一天，烟火的生活是我的道场，一地葱皮的日子就是最好的修炼，我就要那么一份妥帖的时光，记忆里的芬芳依旧暗香盈袖。

岁末，我蛰居在这个冬日的阳光里，思维像是一只慵懒的小虫，慢慢蠕动，慢慢看沿途的风景。也许文字不会照亮我未来的日子，可是也安置了那么多流离失所的时光，我且行且吟……

就如此刻，在慢下来的时光里与往事对坐，那些慈悲与懂得，就如这一抹暖意，温暖了我身后日子的薄凉。很多时候，岁月是一条河，不管你愿不愿，都得随波逐流。生活就是一湾水，清澈抑或浑浊最后都学会了随遇而安。

我就这样爱着面前的山河岁月，爱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爱着支离破碎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