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周营的 小煤窑

2024年12月12日

□岳国强

大约一个半小时,我骑电动车回到季庄的家。门上了锁,母亲大概去李勇那里了。我到李勇家时,喜棚里人还不多,门前有彩虹门,有花环布置的通道,在这里我见到了平常不易看见的人——李勇的二哥李克军,还有他的二姐、三姐、四姐,他们都很老了。四姐说,在我小时候常领我回家。我一脸茫然。她就进一步说:“是周营的小煤窑”。

是的,我还记得小时候跟父亲走很远的乡间土路去韩庄火车站坐火车,那黄黄的月亮本来在东面,到了车上却到了西边。很快,那火车头就鸣叫着从远处开来了,愈到近前,愈显得巨大且威武气派。它有着用红漆漆就的巨大轮子,就像超级百足虫,快速地抖动它的巨足,还喷出团团白色的蒸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车站停下来。候车室的墙壁上有用绿漆漆成的墙裙,木制的连椅也是绿漆漆就的。车站还出售糖果,糖纸上面有像爪子一样的黄黄的图案,散发出特别的香气。父亲偶尔也会给我买一把糖果。我嘴里吃着糖,仔细地感受其中的甜蜜,并把糖纸铺平,看那上面可爱的黄爪子。我问父亲那糖纸上弯弯的像爪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香蕉”,啊,香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多么奇妙的名字。

想起来这些,我又下意识地重复问了四姐一句:“是去煤窑吧?”“是的,坐火车到邹坞下。”是的,那时公交车还不像现在这样普遍。父亲在周营镇的小煤窑干木工,我经常跟父亲去小煤窑玩耍。每次去都要走15里的土路到韩庄,从韩庄再乘火车到邹坞下车;下了车,再顺着火车道走一段路,方才到达周营煤窑。火车发出时已是黄昏,到达邹坞站就小半夜了。我只记得,火车到站后,到处都是黑魆魆的,而这时,我也总是在父亲的肩上渐渐睡去。

想必那时,四姐也曾在周营的小煤窑上班。我依稀还记得40年前她的倩影。那时的她大概是个子高的,健壮的,留一根大辫子。夏天穿的确良的衬衫,蓝布裤子,穿着打扮在当时农村人眼里已属高档。夏日的白天,常有卖冰棍的小贩骑着自行车来,自行车的后面座位上,是一个白色的木箱子,我总觉得那是一个宝箱。那个小贩打开箱子的盖,便可以拿出一支或几支用蜡纸包好的冰棍,那冰棍有着玉石一样半透明的颜色,放在嘴里甜丝丝的,那冰爽的感觉顿时就会使烈日下的酷热减少很多。而我也会不失时机地出现在小贩的车边,四姐买一支冰棍,也会送给我一支。有时,晚上出来,我还看见过四姐与几个青年人在发着耀眼白光的路灯下捕捉飞虫,那时,我并不明白,她们捉那些飞虫做什么。现在想来,或许这些在灯下振翅的蜚蠊是一种难得的美味吧。我那时年龄太小,很多记忆都是模糊的,但是那些温暖的瞬间,依然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