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 事

2023年12月29日

□孙南邨

大前年除夕上午,我骑自行车到山里带泉水,回来的路上在一家果品店买金橘。此时,店主正要关门回家过年,说仅还有没打开的一箱金橘,因我是他当年接待的最后一位顾客,图个圆满欢喜,以进价卖给我。我知道金橘的市价,大过年的,店主说的是真心话,也就领其美意把一箱金橘带回家。

我喜欢把金橘连皮带肉一起吃,只是每次都吃不多。这一箱有十四、五斤重,大年初五过后,家中已无客来,金橘还剩有许多,也就想着怎么处理才好。我曾试做过砂糖橘饼,没能做好;做过杏子酱,还行;这次不妨熬制金橘酱,据说它能治咳嗽。当熬到半透明体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果脯,也就提前让它出锅,看看怎么样,可喜的是还真成功了。

我认得金橘时间不长,是在“知天命”后。对橘子则是自幼年就认识,吃过鲜橘子、橘子罐头,也吃过橘饼。还知道有一种橘子名叫“洞庭红”,这是在少时听人讲《今古奇观》故事知道的。我曾把这个有趣的故事贩给小学的同学听:你们知道吗?橘子还有另一个名字……

我读高中期间,在以前的中学课本上看到《晏子使楚》,记住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话。后来才知道“橘”“枳”是同科不同种的植物,然而文中“水土异也”之说,对草木生长环境自有其道理,是应当记住的。我家乡在淮北苏鲁交界的鲁南,少年时没见过橘树,倒是见过臭橘子树。听说它的果实酸苦,没人吃,也就不感兴趣。当地人开玩笑对某人表示不喜欢,常说“你真是个臭橘子”。

1980年,我出发到一个省会城市,走进国营的果品商店,看到各种鲜亮的水果堆放在斜形的框格里,我叫不上名字的有许多,那就买点大个的橘子吧。我问“橘子多少钱一斤?”女售货员回答了两个字,可我没听明白。又指着问了一遍,她还是那样回答。我听得懂口音,只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看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许看我是土老帽而不愿搭理,也许她正烦着呢,我也不好再问,转身走了。这时一位顾客告诉我,那不是橘子,是“橙子”。虽然我仍不明白“橙子”是哪两个字,可我听懂了“它不是橘子”。唉,是我少见识了!仅知道“洞庭红”“臭橘子”是不够用的。不论是啥,我也不买了,实际上在那时我买不买与她的工资并不挂钩。

事过不久,在家乡城里果品店也见到了橙子。橙子和常说的橘子同为芸香科,是柑橘属姊妹。金橘也是芸香科,又名金柑。我初次见到时,卖家说可以带皮吃,买回家一尝,确是别有味道。从此,每年冬至前后,南方运来的金橘上市,我总要拣大一点的买几斤。前年春天,因试做金橘脯成功,兴趣大增,一直想着到金橘下来再多做一些送人、待客。

这年冬天金橘来了,我分几次买有30斤之多。加工金橘的方法是,先用盐水洗过,晾干,用刀横切一分为二,这样便于去籽;然后用白糖或冰糖腌之,在上面压上重物,还要翻动它几次。大约一昼夜后,把金橘连同腌出的汁水倒入锅内,用文火熬煮,并不停地搅动,以防黏糊;待到熬成半透明体,汁水将尽,即可出锅晾晒。收起装袋时,为避免相互粘连,可在白砂糖中滚过。此乃南邨试做金橘脯之法,有兴趣者不妨一试。

去年入冬后,我就盼着金橘上市,打算再做些橘脯。接连去了几次水果批发市场,都没有遇到金橘。我问水果经营者,回答说大约现在用它预防咳嗽的人太多,进价比往年高出一大截,怕销不出去,因此不敢进货。今年进入12月份,我再到水果批发市场看金橘,还是没有,有店家说本月15日后再来看看。我在等待着。

“金橘”多书写或印刷为“金桔”,今字典、辞书解释“桔”是“橘”的俗字。查阅1956年版《四角号码新词典》、1957年版《新华字典》,那时“橘”“桔”已经通用(后者是多音字)。冰心先生的名作《小桔灯》,用的就是此“桔”,最初发表的时间在1957年。看1971年版《新华字典》,“桔”释为:“‘橘’俗作‘桔’。”一“俗”50多年过去了,按约定俗成之说,此“桔”俗用既久,似乎也该转正与“橘”通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