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歌

比照余光中的《乡愁》和《乡愁四韵》的四个意象，我在柳州最怀念的是家乡的白杨树、煎饼、大雪以及连绵群山。

台湾现代诗人余光中写的《乡愁》为海峡两岸所熟知，在诗中，他用了四个意象来描述乡愁，分别是小小的邮票、窄窄的船票、矮矮的坟墓和浅浅的海峡。鲜为人知的是，余光中还创作了《乡愁四韵》一诗，被罗大佑谱曲并演唱后，广为流传。《乡愁四韵》也用了四个意象来表达乡愁，分别是长江水、海棠红、雪花白和腊梅香。对比之下，《乡愁》所表达的主题更为宏大，但是《乡愁四韵》的意境更美。

作为在广西柳州生活了五年半的我，曾经也有着浓浓的乡愁。2010年7月至2015年11月，我在该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处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难免会有思乡之情。

印象中几个思乡的场景让我难以忘怀。一个场景是2011年6月底建党90周年歌唱比赛。当时到柳州工作才一年的时间，全市法院系统在市政府礼堂举行红歌比赛，其中柳北区法院演唱的是《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当清脆的钢琴伴奏声响起，幕布缓缓拉开，嘹亮的歌声犹如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伴随着歌声，让人想起了铁道游击队的故乡……

第二个场景是2012年夏秋之际全国法院女法官年会。这次会议在柳州召开，由柳州中院承办，主要由全国的中级法院女院长和高级法院女副院长参会。会议在柳州饭店举行，当时我在会场负责会务工作，山东法院系统参会的有时任潍坊中院院长张爱云和原省高院副院长李德荣。记得较为清楚的一个情景，是他们在饭店询问柳州法院的同事：电子屏幕上打出的“皇子扒房”是什么……其实这是一家西餐厅的名字，在外地见到家乡的法院系统领导，心里倍感亲切，确实是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第三个场景是2013年夏天举办的山东老乡会。柳州市的学校、医院和大型企业等比较多，也是第41集团军的军部所在地，于是很多在广西学习和参军的山东人最后选择在柳州工作并定居。据了解，在柳州工作的山东人及其家属共有近万人，主要为大型企业职工、军转干部以及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他们成立了柳州山东老乡会，将每位老乡按照籍贯所在的山东地市划分了十多个小组，每个小组设立一位会议召集人，建立了联系通讯录。他们在2013年夏天举办了第一次活动，部分老乡捐款置办了酒席，大约有四五十桌。在柳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山东人，置身其中，仿佛回到了家乡，我那漂泊的心也有了安放之处。看到有的老乡从距离柳州二三百里的河池市赶来参加活动，只为见到熟悉的面貌，听到熟悉的乡音，还是让我感到有点吃惊，扑面而来的乡情深深地打动了我。

比照余光中的《乡愁》和《乡愁四韵》的四个意象，我在柳州最怀念的是家乡的白杨树、煎饼、大雪以及连绵群山。柳州离北回归线比较近，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常年较为湿热，最适宜生长的树为榕树，这种树常年不落叶，在柳州的很多道路两边都有栽种。在山东的大部分地方，栽种最为广泛的却是白杨树，见到榕树，就常常想起家乡的白杨树。柳州人的主食是米饭和米粉，对于在北方生活了近30年的我，还是颇有些不习惯。柳州中院有一位丁大姐，她父亲是日照人，丁大姐是在柳州出生并长大的，这样算来我和她就是半个老乡了。她说她父亲到了柳州之后一直不会说柳州话，只会讲山东话。有一次她问我，我老家那里是否吃煎饼，还让我在回山东时帮她带一些煎饼。饮食不习惯也让我非常想念家乡的煎饼。柳州冬天的最低气温都是在零摄氏度以上，树木都还郁郁葱葱，没有北方冬天的萧条和肃杀。曾经习惯了北方鲜明的四季及寒冷的冬天，此时却感觉到季节和景色的单调，颇为怀念北方滴水成冰的寒冷以及冬天的大雪。广西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水都非常秀气，如同盆景和一幅幅山水画，与北方大气磅礴连绵巍峨的群山反差甚大，所以时常会想念家乡的连绵群山。

从柳州回来之后的半年时间里，每天午休时就会梦见柳州的秀美山水，醒来之后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家乡，颇有些“梦里不知身非客”的感觉。经过了半年的时间才不做类似的梦，那时才感觉到心落地，才完全消解了乡愁，犹如从国外回来的人倒时差的感受，身体和心灵的一趟远行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