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9月07日
□贾传科
初秋的夜晚,不冷不热。我独坐书房,默视窗外,看明月高悬,听蟋蟀吟唱,享秋夜之美。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响了,铃声在寂静的夜晚震颤着我每一根神经,我急忙抓起听筒。
“是传科吗?我是你小学的老师周庆东,我问了好几个熟人才找到你的电话号码,传科,是你吗?怎么不讲话呀!”“哦,周老师,是我、是我,我是传科,不是我不讲话,是接到您的电话,我感到太突然了,真没想到我又听到您这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我太激动了,周老师,您还好吗?”
我诚惶诚恐地问候了一番,连忙问周老师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常理而论,一般这么晚的电话大多都是亲戚朋友有事要找我。
“没什么事传科,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你的动向,你可能因为公务繁忙,我有好几年没看到你的文章了,近期突然又在报纸上看到你发表的几篇文章,我感到很高兴,忍不住就拨通了你的电话……以你的悟性、天赋和勤奋,只要笔耕不辍,一定能写出更好的文章来,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搁笔,别的没什么事情,希望以后能经常看到你的佳作。”
短短一番话,深深一片情。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愣了,半晌才放下电话,又呆呆地坐到书桌前,鼻头有点发酸,眼角有点湿润,不承想这深夜来电触动了我心底最柔嫩的角落。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恩师育我情。周老师,周庆东老师,是那位总拎着大包作业本奔走于家宅与学校之间的身影吗?是那位既忙于教学又要顾及责任田的辛勤园丁吗?是那位引我进入文学殿堂的启蒙导师吗?
那是一所偏僻的农村小学,名字叫张庄小学,“黑屋子,土台子,里边坐个泥孩子”,周老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年华。
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开设了作文课,当时周老师既当班主任又代语文。那时我父亲在甘露沟人民公社当秘书,是有名的笔杆子,受父亲的熏陶和潜移默化,我十分喜欢读书,尤其对作文课抱有特殊的感情。每周两节的作文课,我总是嫌它来得太慢,走得太快。每次周老师布置命题作文,我总能以较快的速度完成。优秀作文讲评课上,很多时候,周老师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拿我的作文当成范文进行讲评,平时也有针对性地找一些课外书籍让我阅读,渐渐地我对“写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时的周老师风华正茂,才华横溢,在教学之余,常常舞弄风雅,吟诗作赋,佳句迭出,至今我笔记本上还有记录周老师当时带我们到校外领略田园风光时的经典片段:“作田园诗词,宜于朴真,其曲折顿挫在转落处,用意不劣便佳,不在雕饰字句,词当意余词,不可词余意。词之雅正,在神不在貌,其清丽婉约,词情相称,诵之有回肠荡气之感者,方为词中上品。”“作文须是先靠实,说得有条理,不可架空计巧,大串要七分实,只三分文。”他还教导我们一定要善于观察生活,努力做到“详察之而慎理之,无论是写诗词作文赋。都应注重情真两个字,只有情真,才能意切,只有情真,才能感人。”他的这些谆谆教诲,使我受益一生。正因为这些影响,才使我的文章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文风。
小学毕业,我离开了尊敬的周老师,离开了难忘的张庄小学。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从学校到社会,从农村到城市,从为人子到为人父,激烈的社会竞争,复杂的人际关系,紧张的生活节奏汇成了我的现实生活。在忙忙碌碌中,在脱去稚气变得老成的同时,也失去了当年的豪气,很多事情来不及回首便已到知天命的年龄,没想到今晚这个不速电话,一下子又给我送来了暖流,这暖流,浸润了我疲惫的身心。像一股清凉的溪流,滴滴缕缕渗进我的心田,激起了层层浪花。
周老师,我文学的启蒙老师,从小学到现在,四十多个春秋已过,我却没有走出您关怀的视线。即便您如今退休了,仍然关注着我在业余文学道路上的踽踽前行,默默地在为我加油鼓劲祝愿祝福,而我作为您的得意门生却没想到打听您调往何处?执鞭何方?身体怎样?家庭如何?内疚之情油然而生,惭愧之意瞬间而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知道,您今晚上的电话,是想念,是提醒,是点化,是鼓励,是鞭策,您所期盼的不是我的回报,盼望的是我“有出息”,盼望的是您当时的眼力没有看错,盼望的是我的成绩就是您的骄傲和幸福。大恩不言谢,惠意铭心间。教师节即将到了,周老师,祝您节日快乐!